图/文 张 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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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月24日，应老友李从顺的邀请去蕲春参加他在故乡的一个雕塑陶艺作品展。在欢迎的晚宴上见到了不少从北京、上海等地来的艺术家，令人惊喜的是竟与中国著名女雕塑家张得蒂夫妇不期而遇，并有机会向这对德高望重的老夫妇举杯敬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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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雕塑家张得蒂?
知道张得蒂这个名字是因为以前读过著名诗人艾青写的那首《给女雕塑家张得蒂》的诗，这首诗是1981年艾青专门为张得蒂写的，全诗是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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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从你的手指流出了头发?
像波浪起伏不平?
前额留下岁月的艰辛?
从你的手指流出了眼睛?
有忧伤的眼神?
嘴唇抿得紧紧?
从你的手指流出了一个我?
有我的呼吸?
有我的体温?
而我却沉默着?
或许是不幸?
我因你而延长了寿命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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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中的“我”是张得蒂为艾青塑的一尊胸像，艾青生前非常喜欢这尊像，它逼真地再现了诗人的外貌和内心?？砝亩钔氛故咀攀颂沟吹男鼗?，曲折的皱纹记载着诗人道路的艰辛。眼睛、鼻子、嘴唇，又流露出诗人的淳朴和厚道，也流露着诗人的机敏和聪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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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德蒂为艾青塑的胸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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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青生前将这尊雕像放在自家客厅的一角，他常对来访的朋友说：“ 这个雕像是像我的?！闭诺玫傥嗟袼芰肆阶鹣?，一大一小，但人们都喜欢那个大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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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中国建立之初，张得蒂和丈夫张润垲都是中央美术学院的首届学生，当时艾青是军代表。艾青在国立杭州美术学院读过书，一直热爱美术，他在学校与学生们一起画过女模特，还和张得蒂等学生一起做过雕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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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得蒂为钱学森塑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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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老告诉我说，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刚改革开放，各个领域都在拨乱反正，她觉得美丽的人性应当成为雕塑创作的一个主题，于是便有了一个为当代名人塑像的计划，艾青、丁玲、吴祖光、新凤霞等都是她将雕塑的对像。她对做过画家又成为著名诗人的艾青非常崇敬，当时在院长江丰的提醒下，她最先找来艾青的照片和有关资料，经过精心构思，就有了一个成熟的形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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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老说她当时是骑着一辆用麻绳捆着坐板的车，跑了二十多里路去敲艾青家的门的。谁知当她说明来意后，艾青居然不肯做像。她当时抱着一团泥，急得团团转，真不知该如何去说服他才好。最后在她的软缠硬磨下，艾青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。这尊像前后塑了五天，塑完之后艾青看着特别的高兴，于是便写了那首赠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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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老还告诉我，1996年艾青病逝的前几天她去探望他，艾青拉着她的手竟然一字不错地背诵了那首《给女雕塑家张得蒂》的诗，那情景真是让她终生难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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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得蒂（前排左三）、张润垲（前排左二）夫妇出席李从顺雕塑陶艺展开幕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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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得蒂夫妇与同行交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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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青曾对人说：“她（指张得蒂）这个人很有才华，但是从外表却看不出来”。其实张得蒂是一个很纯朴而又谦虚的人，1957年却被打成‘内定右派’（即不戴帽子而由内部控制的右派），曾下放到西藏劳动改造。她因祸得福，因此熟悉了西藏人民的生活，这种生活积累和感受使她的雕塑艺术有了坚实的基础，她塑造的西藏儿童的雕像十分可爱，那时许多杂志都喜欢发表她的这些作品，因为充满了人道主义的光辉。
张得蒂塑的藏族儿童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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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中国女雕塑家并不常见，杰出的女雕塑家更是凤毛麟角，而张得蒂无疑是中国当代最优秀的雕塑家之一。早在30多年前，她便获得过意大利拉维纳国际雕塑竞赛“意大利共和国总统奖”，之后其作品曾送往意大利、日本、新西兰、俄罗斯等欧、亚、非、大洋洲等20多个国家参展，引起艺术界的广泛关注与好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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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得蒂夫妇吃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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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作者（左）与雕塑家刘炳南（右）向张得蒂夫妇敬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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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老告诉我如今她已经87岁了，但我细看她脸上的皱纹并不多，还有着一头黑发，她笑咪咪地说她的头发从没有染过，还说她最近又接了个活，还在做雕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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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老这番话完全颠覆了我对老年的概念，让人真心信服胸中装有美感而有创作活力的人，她的艺术生命是不会死的，人也会永远比同龄人显得年轻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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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
2019年5月24日夜写于蕲春艾晶宾馆
